空中灰黑一片,霜雪接连不断的在下着,狂风呼呼大吹。
费析背着陷入昏迷的突律,他的锁子甲缝缝隙凝结着冰碴,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咔啦”的脆响。为了使突律的伤势更好呈现,他甚至故意将其臂膀上的伤口撕裂。此刻随着剧烈的颠簸,突律断臂处被冻硬的纱布,在鲜血的渗透下凝成猩红色的冰凌,不断刮擦在费析的后颈上,令其觉得如针扎般刺疼。
而在他前头的精锐士卒,此时也纷纷埋头沉闷前进,没有人敢将头抬起。
千步距离,不过一会儿就到了。
此刻,那群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党项豪强部族,每个人望着前方这支破寨而归的军队,眼里或多或少露出不满,或讥讽,又或是艳羡的神色。
毕竟在他们眼里,区区一个青山寨如何抵挡得住突律的攻袭。
而突律本就拥有精兵数百,性情颇为狂妄,不把他们放在眼中。而今又拔得先筹,不知又会狂到何处去。
随着突律数百精兵出现在眼前,那群心中腹诽的党项部族头领,双眼看到厮杀过后的精锐士卒,眼里不禁流露一抹疑惑。只因这群凯旋的士卒,并无他们想象中的士气昂扬,反而每个人都尽量把头低,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,与今早出发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。
望着这一幕,房当苍不禁疑惑道:“这是怎回事?”
随着房当苍的开口,诸多部族头领也坐不住了,因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。突律不是带兵去攻打退入山中的宋贼了么?怎么如今回来了,整支军队竟这么一副士气低迷的神态?
莫非是突律战败了?
当这念头一出,他们又迅速打消了。
毕竟,这支军队可非寻常奴隶,各个孔武有力,身着利甲,赫然是一支历经厮杀而出的精兵,更有突律这等悍勇之人。就算是他们以数倍军力对抗,也不敢说能在这支精锐手中活下来。更何况这青山寨,整寨兵力也不过一千不到罢了。
然而耶和小狗盛,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。突律本就是他的麾下之人,其性情向来张扬,对此他极为清楚。眼下这支死气沉沉的军队,与突律性情甚是不符,以其性子,绝对不会任由手底下的人,这么一副低迷做派。
除非......
耶和小狗盛脑海中,骤然闪过一道身材魁梧的宋军身影,令他心中顿时一紧,这道宋军身影,赫然就是呼延通。
想到那魁梧如熊虎般的宋军,这让他忍不住摩挲起腰间刀柄上的金纹,有些光滑的纹路,令他的起伏的胸膛,渐渐平复了下来。而后低头瞧着金纹打造的刀柄,深深吸了口气。此刀柄正是以纯金打造的,由晋王察哥昔日所赏。
对于那魁梧的宋军,他至今尚且不知。但出道以来,他往来厮杀,手刃不少武勇之人,能够抵下他的一击者都是堪堪无几。然而就是数日之前,那名宋军竟能与他不分高下,甚至二人交手时的创伤,令他肺腑至今还有疼痛。
倘若是此人出手,以突律的武勇,未能讨得了好。随即他也不顾何等做派,立即对左右下令:“快去看看突律如何,是否战死!”
那名得到命令的侍从,不敢有任何耽误,立即慌张的朝突律精锐队伍快跑而去。
随着那侍从离去,耶和小狗盛的动作,耶落入一干党项部族头领眼中,立即有数名头脑敏捷的人,想到了什么,不禁露出一丝冷笑。
突律若是战死了,他们不会感到有丝毫的伤心,更不会感到怜悯。虽然同属白高大夏国的军将,但并不代表他们都是和气一团,反而更因如此,彼此充满了竞争性,不说互为仇敌,也是潜在敌人。
尤其是在当下这等风云突变的环境中,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与其安稳无碍。反而极有可能随着对方权柄扩张,自己会被其视为一块肥肉,好一口咬下,壮大对方的部族。
而在众人心思各有不同时,唯有往利星罗神色如常。
只因他出身边防贵族往利氏,其部族更是掌握了一支天下强军,横山讹!
所谓横山讹,在西夏语里其意为横山的山间部落,此些山间部落丁壮皆可为兵,因素来穷困,故性情坚韧,且登危蹑险,如履平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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