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桥震颤得更厉害了，紫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清风手背。
她望着地脉裂缝里那对猩红眼睛，睫毛上还凝着刚才强光刺出的泪，声音发着颤：\"清哥...那眼睛在动。\"
清风的后颈寒毛根根竖起。
他记得玄机老人说赤焰魔君死后执念化雾，但此刻这双竖瞳里翻涌的暴戾，比雾更灼人。
熔浆溅起的火星打在他脸上，他却觉得冷——那双眼尾垂着血珠的眼睛，正缓缓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。
\"快离开这里！那是'深渊之瞳'！\"
粗犷的声音像破锣撞在冰壁上。
众人转头，见阴影里转出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，腰间悬着柄锈迹斑斑的环首刀，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。
铁无痕，那个之前说自己迷了路的江湖游侠，此刻脸色白得像刚从雪堆里扒出来，盯着猩红眼睛的模样，倒像是见了索命无常。
紫儿攥紧清风衣袖：\"他什么时候躲在那的？\"
\"追件失窃的宝物，误闯了这破秘境。\"铁无痕抹了把脸，目光却始终黏在苏白衣身上，\"苏姑娘，你往前站什么？\"话音未落，他突然跨出两步，用脊背挡住苏白衣——那动作太急，环首刀磕在冰面上，溅起一串冰屑。
苏白衣原本抱臂站在柳青云身侧，此刻被他挡得后退半步，眉峰微拧：\"你疯了？\"
\"没疯。\"铁无痕喉结动了动，额角血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，\"当年在南疆，我见过这种眼睛。
赤焰魔君的火魂困在地脉里百年，早和深渊里的邪祟缠成了一团。
这眼睛一睁，他的火只会更凶...\"
他话没说完，地脉里突然炸响一声闷吼。
众人眼前红光暴炽，赤焰魔君的身影竟从熔浆里浮了出来！
他周身裹着赤金火焰，原本该是人脸的地方只剩个模糊的轮廓，唯余一双眼睛比地脉里那对更亮——不，是更烫，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。
\"就凭你们？\"魔君的声音像两块烧红的铁相互摩擦，\"当年正道十八剑围杀我时，也说过这种话。\"他抬手一挥，一道赤红火浪便如活物般卷来，所过之处冰面\"滋滋\"融化，连柳青云的冰晶剑都腾起了白汽。
\"小心！\"清风短刀\"净化之心\"横在身前，淡金刀光骤然胀大，硬接了火浪前锋。
紫儿被震得撞在雷震子身上，雷纹剑的白光跟着摇晃，险些罩不住两人。
柳青云的剑划出半弧，冰晶裹着剑气劈开火浪侧面，却也被余势掀得踉跄两步。
铁无痕的环首刀倒是举得快。
他咬着牙横刀一档，可那火浪哪是凡铁能挡的？\"嗤啦\"一声，刀刃瞬间烧出个豁口，滚烫的火星顺着刀身窜上他手臂。
铁无痕闷哼，额头青筋暴起，却硬是没退半步——他后背还抵着苏白衣呢。
\"蠢货！\"苏白衣终于有了动作。
她指尖弹出三根银针，精准钉在铁无痕肩井、曲池、手三里三穴，血色立刻顺着针尾渗出，冲淡了皮肤上的焦黑。
可铁无痕手臂上的皮肉已经翻卷起来，露出小团白雾。
\"苏姑娘...\"铁无痕疼得嘴角直抽，却还咧着嘴笑，\"我这伤...不打紧。\"
\"闭嘴。\"苏白衣的声音比冰面还冷，可她解腰间药囊的手却在抖。
清风瞥见她指尖擦过铁无痕伤口时，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。
地脉里的猩红眼睛还在盯着他们。
清风抹了把脸上的汗，突然发现那眼睛里的红光暗了暗——不，是更浓了，像有人往血里兑了墨。
熔浆翻涌的声音变了，从\"咕嘟咕嘟\"变成了低沉的呜咽，像是某种巨兽在磨爪子。
苏白衣突然停住动作。
她松开铁无痕的手臂，转身死死盯着地脉裂缝。
清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，正见那对猩红眼睛的瞳孔缓缓收缩，眼尾的血珠滴落速度突然加快，砸在熔浆里，竟溅起了紫色的火星。
\"苏姑娘？\"紫儿小声唤她。
苏白衣没应。
她伸手按住冰面，指尖的镇湖符突然泛起微光——之前还灵力暴涌的符纸，此刻竟像被抽干了似的，连白光都淡了三分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，刚要说话——
\"吼——！\"
地脉深处的咆哮震得冰桥裂开蛛网状的细纹。
赤焰魔君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尺，他的轮廓也清晰起来，露出半张焦黑的脸，另半张却鲜嫩得像活人，嘴角咧到耳根：\"好啊，好啊...深渊的力量，终于要醒了...\"
紫儿吓得缩进清风怀里。
清风握紧短刀，能感觉到掌心全是汗。
他望着苏白衣紧绷的背影，又看了眼铁无痕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，突然听见冰面下传来细碎的\"咔嚓\"声——像是有什么东西，正顺着地脉裂缝，缓缓往上爬。
苏白衣的手指突然掐进掌心。
她盯着猩红眼睛的方向，喉结动了动，终于开口：\"那眼睛...在吸收赤焰魔君的火。\"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，\"它在...\"
地脉里的轰鸣突然盖过了她的话音。
清风只看见苏白衣的嘴还在动，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。
他望着那对越来越亮的猩红眼睛，忽然想起玄机老人临终前的话：\"赤焰魔君的执念，是把双刃剑。
若有一日那雾里透出光来...孩子，能跑多远，就跑多远。\"
可现在，他们能往哪跑？
冰桥已经裂了大半，后面是幽冥宗长老的鬼头幡，前面是地脉里的猩红眼睛，还有个被深渊力量催得更疯的赤焰魔君。
清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紫儿，又看了眼正在给铁无痕包扎的苏白衣，再看了眼握着冰晶剑严阵以待的柳青云——他突然笑了，笑得有点涩。
\"怕什么。\"他拍了拍紫儿后背，短刀的淡金光芒重新亮起，\"我们可是主角团。\"
紫儿抽了抽鼻子，抹掉脸上的泪：\"清哥说得对！
大不了...大不了我用雷纹剑炸他个窟窿！\"
雷震子的剑突然发出嗡鸣，白光猛地胀大一圈。
柳青云的冰晶剑也凝出更多寒霜，在他脚边结出朵冰莲。
苏白衣系好最后一道绷带，抬头时眼神已经冷得像刀，她摸出枚银针别在发间，指尖轻轻敲了敲：\"铁无痕，还能打吗？\"
铁无痕扯掉被血浸透的衣袖，露出精壮的手臂，伤口虽然狰狞，却不再冒黑血——苏白衣的针果然有效。
他抄起环首刀，锈迹斑斑的刀刃在红光里泛着冷光：\"苏姑娘指哪，我砍哪。\"
赤焰魔君的笑声震得冰屑乱溅：\"一群蝼蚁。\"他抬起手，掌心凝聚起比之前更亮的火球，\"就让你们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...\"
\"清哥！\"紫儿突然指向地脉裂缝，\"那眼睛...在变大！\"
清风抬头。
那对猩红眼睛不知何时离他们近了丈许，眼尾的血珠滴得更快了，每一滴都在冰面上烧出个焦黑的洞。
更可怕的是，眼睛周围的红光里，隐约能看见些黑影——像是爪子，像是鳞片，像是某种不属于人间的东西，正顺着地脉裂缝，缓缓爬上来。
苏白衣的手指死死抠住冰面。
她盯着那对眼睛，忽然轻声说：\"它在...\"
地脉里的咆哮盖过了她的话音。
清风只觉得耳膜生疼，冰桥又裂开道尺许宽的缝，熔浆\"咕嘟\"涌出，差点溅到紫儿裙角。
赤焰魔君的火球已经凝聚完毕，他望着众人，嘴角咧得更开：\"去死吧！\"
\"小心！\"铁无痕扑过来，环首刀架在苏白衣头顶。
清风短刀斩出三道金芒，紫儿的雷纹剑炸出刺目白光，柳青云的冰晶剑劈出漫天冰锥——所有攻击都砸向那团火球。
可那火球却像块吸铁石，把所有攻击都吞了进去，反而越变越大，红得发紫。
\"完了。\"紫儿的声音轻得像梦呓。
就在这时，苏白衣突然甩开铁无痕的手。
她掏出怀里的镇湖符，不顾符纸刺得掌心渗血，猛地按在冰面上：\"镇湖符，启！\"
符纸白光暴涨。
地脉裂缝里的红光突然一顿，那对猩红眼睛的瞳孔剧烈收缩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。
赤焰魔君的火球\"轰\"地炸开，火浪反噬到他身上，烧得他的轮廓都模糊了几分。
紫儿欢呼出声，却被清风捂住嘴。
他盯着地脉裂缝，只见那对猩红眼睛的血珠突然停住了滴落，眼尾的肌肉缓缓抽搐——像是...在笑。
苏白衣的手还按在符纸上。
她抬头时，额角全是冷汗，可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她望着那对猩红眼睛，嘴唇动了动，终于说出了被打断的话：\"它在...\"
\"苏姑娘！\"铁无痕突然拽她后退。
一道黑影从地脉裂缝里窜出，快得像道红光。
清风只来得及看清那是条尾巴——覆盖着鳞片的尾巴，尖端还滴着紫黑色的黏液。
新斋书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