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和三年,七月。
自刘锜入青山寨,俨然有二月有余,在这期间,刘锜也拜见了辛兴宗等人,只是真正见到辛兴宗时,却令他颇为失望,他本以为对方同为将门子弟,又领军一方,风采定非凡,不料此人外宽内忌,实非良朋、良将之选。
不过,他生性沉稳,且寡言,纵使心中对辛兴宗不甚喜,却也未曾表露出来,于酒宴之上,推杯换盏,也算是愉悦。
此后辛兴宗多次邀约,想要结交一番,刘锜虽觉二人非一路人,也能应付自如,这也令辛兴宗也不由大生好感,只觉对方与自己是同道之人,不愧是将门子弟,而非刘然这等粗鄙之人。
只是辛兴宗不知的是,在刘锜所看,结交辛兴宗不如多随刘然一起,还能增长见识,虽短短数月,却令他茅塞顿开,获益匪浅。
这其中,最令刘锜在意的便是刘然所推行的耕种之法,一亩地可收三石,这哪怕是在西宁州膏腴之地,也是不可能的事。
但刘然却言辞凿凿,这让刘锜也被其所感染,为此不希屈尊,身为拥有三班借职的武臣,他此时穿着草鞋,挽起袖子,头带草笠,手持粪勺在粟田里不断游走浇肥。
这让刘然也颇感奇特,须知刘锜日后将会是青史留名的名将,然而在此刻竟会和他一般,在农田忙碌,着实令人感到惊叹。
然而赵瑄却觉得在情理之中,自幼与刘锜一同长大,他深知刘锜性子与寻常武人不同。刘锜身为刘仲武之子,又是山西大族,从小便饱读诗书,写的一手好字之外,也是弓马娴熟,可谓是文武双全了。
但赵瑄了解,这并非是刘锜最厉害之处,刘锜最厉害之处是在于他若是想要学习,那便会去学,无论期间有多么艰难。
木桶里最后一些沤肥被浇在粟田里,刘锜不由深吸一口气,而后慢慢挺直腰板,感受腰部两侧的酸痛,他摇了摇头,
以拳头敲击后背,以此舒缓不适。
而后他望着辽阔的粮田,感受夏风徐徐吹过,又低头看向饱满的粟穗,不由伸手轻轻捏了一下,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。
这农田属刘然名下,但这两月他刘锜也没少忙活,虽有艰辛,但粟穗在眼皮底下日渐茁壮,的确令人心情愉悦。
就在刘锜沉浸其中时,远处忽然传来呼喊声。
刘锜抬头看去,赫然是刘然在呼喊。
刘然身着打满补丁的弓箭手夏装,手里拿着两个葫芦,里面装满煮开后的水,缓缓来到田沿处对着刘锜招了招手,随后又坐了下来。
“郎君,感觉如何?”刘然将手里装水的葫芦递了过去。
刘锜接过水,拔出塞子后,扬起头畅快喝了起来,足足喝了小半壶水,才停下。
“农活不易,锜略感艰辛。”刘锜笑了笑,继续说道:“不过,粮食丰盈,纵使再艰辛,也甘之如饴。”
刘然闻言,看向刘锜忍不住笑道:“若是刘都护知晓郎君在我处,如同老农般忙活农事,怕是会震怒不已。”
刘锜很认真的思索片刻,摇头道:“我父若知晓勉之兄的法子,能令粟米每亩产三石,就算让他下田农活,也定是欣喜的。”
望着刘锜俊美脸庞上,满是认真神色,刘然不禁摇头失笑,数月相处,让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,虽年少却极为沉稳,也很认真,是对什么事都认真的人。
单凭这一点,刘锜能够在日后脱颖而出,成一代名将绝非是偶然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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